张鱼哥

【露普】Monsters

很久之前写的东西,开了个头就没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要写什么








楔子


 


乔治·派克翘着腿坐在酒馆的角落里,他在等人。


 


那是9月的一天,盛夏的酷暑仍未消散,只装了一台吱呀作响的摇头风扇的酒馆里闷热得要命,几乎凝滞的空气里混合着似乎永远都消散不去的酒精、烟草以及汗水的味道。整个酒馆里客人寥寥无几,酒吧老板半死不活地趴在吧台上盯着眼前屏幕上满是雪花的小电视,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所承诺的酬金,乔治绝对不会再多等他一秒。


 


自从半年前从伊拉克回来,乔治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紧,从搬运工到收银员,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月前他丢掉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工作,原因是身为售货员却在自己老板开的超市里小偷小摸。从那之后他彻底失业了,靠着入室盗窃和抢劫才撑到现在。


 


然后突然有一天,大概就在一个多星期以前,他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基尔伯特弟弟的朋友,想替因为工作繁忙而抽不出时间见他的路德维希打听一些关于基尔伯特在战场上的事情,通话的最后那个人含蓄地表示自己清楚乔治目前生活的窘境,如果他愿意花些时间从他所在的州赶到另一个州与自己谈谈,自己会为此支付一笔可观的酬金。


 


乔治想不出任何拒绝他的理由也没打算拒绝。他只是意外会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了半年之久的人生前那一丁点儿零星而不真实的消息而掏钱。


 


难不成是基尔伯特身为警官的弟弟觉察到了他死因的异常?


 


但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除了约翰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他们两个早已约定好将秘密带进坟墓,这辈子都不会再提。再说就算异常又如何,七个人,或者说是六个人里,他弟弟怎么可能会觉察出究竟是谁让他死无全尸的?


 


一番自我安慰后乔治看了眼手机,此刻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人迟到了。


 


“妈的,他以为自己是谁?!”乔治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酒馆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修长的家伙走了进来。他进门时没发出什么声音,除了一直盯着那扇门的乔治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那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五官线条有着鲜明的东欧人特征,发色和肤色都很淡薄。男人没什么表情地扫视了一圈酒馆里的情况,很快就将视线停在了乔治身上,对他笑了一下,从容地走上前。


 


他笑的那一瞬间乔治的心里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那个人是在对他表示友好没错,但他分明在那笑容背后看到了别的东西,某些远比黑暗更加难以看清的东西。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你他妈的迟到了。”乔治看着他坐在自己面前,即便心里感到了不安,嘴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地痞流氓风格。


 


“抱歉,”男人的声音和电话里有些不同,但是一样的温和,“路上车抛锚了,我不得不走了过来。我是亚历山大,基尔伯特弟弟的朋友。”


 


“你是干什么的,条子吗?”


 


男人耸了下肩膀,“我是个医生。”


 


“听说干那一行很赚钱?”


 


“没有,”顿了顿,男人幽幽地说,“会交到我手里的,基本上都是死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着乔治,乔治隐约地感觉到了他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仿佛幽深的水里突然晃过的一道黑影。


 


他的背后突然有些发凉。


 


“说白了我是个法医,”男人笑笑,“开玩笑而已,别介意。我们来谈谈基尔伯特吧。”


 


乔治的心情因为这个完全看不出笑点的玩笑而变得糟糕,他语气恶劣地抬了下手,“谈可以,不过你要先付钱,否则没商量!”


 


早就预料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男人没说什么便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给了他。


 


乔治不客气地拿过来打开,点了点,发现只有当初说好价钱的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完之后我会付给你的,”当乔治带着询问的目光抬起头时男人这样说,“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盯着乔治的眼睛,露出了一个令后者感到呼吸困难的微笑。


 


“不要对我撒谎,你听清楚了吗?”


 


 


 


 


Chapter One


 


“你好,我是伊万,我现在不在,请在‘嘀’声后留言……”


 


“嘀……”


 


“听着,不管你这混蛋因为什么理由不接我的电话,在听到这条留言后都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伯克利街35号417来,你的工具箱我已经带过来了,如果你敢直接翘班不来就别指望我以后还会帮你打卡!”


 


冬日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窗纱照进了安静的客厅,给摆设简洁的房间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柔光。如果不是那催命的电话,这会是一个平静而悠闲的周六的上午。


 


厨房的水池前,伊万将清洗干净的餐具放回了它们各自的位置,擦干手上的水后拿起外套穿上鞋,出了门。


 


从他住的地方到伯克利街路上花了点时间,等到他赶到目的地时,那幢位于红灯区与住宅区交界地带的五层破公寓楼下已经因为警车的停靠和无关人群的围观而发生了交通阻塞。为了维持秩序警局又抽调了一些警员过来,却使得这个原本就拥挤的地方变得更加拥挤。


 


出示了证件后伊万穿过警戒线走进了公寓,沿着堆着杂物的楼道上了四楼,来到被警戒线封锁了的房间。


 


他进来时王耀正在给现场拍照,听见伊万的脚步声王耀放下相机,用下巴指了指放在门口地面的工具箱,“鞋套和手套都在里面,穿好了赶紧来帮忙。”


 


伊万扫了眼趴在地上面朝一边的男人,戴上手套,“死者什么身份?”


 


“罗伯特·德里克,26岁,无业游民,还是个从伊拉克战场上下来的退役军人……他已经有很久没交过房租了,今天早上房东过来敲门,发现门没锁,推门进来就看见他趴在客厅地板上已经死了,”王耀说着叹了口气,“房间没有被翻找过,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不过他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像发生过打斗的样子,凶手解决一个曾经的军人的时候手法干净到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直接一枪毙命,你觉得那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呢,”伊万态度暧昧地回答,“有什么发现吗?”


 


“从血迹喷溅和尸体倒下的位置判断凶手是从身后开枪,子弹直接从心脏穿过,与身体平行,轨迹稍微偏下,以这家伙的身高来说,开枪的人估计比你矮不了多少……”王耀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且可能是个左撇子。”


 


那一刻伊万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歪了下头,“左撇子?”


 


“嗯,至少我是这么想的,”王耀点头,将相机塞到伊万手里,“我有事先走一步,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你催命似的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提早下班吗?”伊万哭笑不得地转身问已经走到门口的王耀。


 


“我有什么办法,王香那臭小子又在学校揍了任勇洙,本来今天上午我要去见校长的,谁知道偏偏这种时候有了新案子,”王耀背对着他耸了下肩膀,“在你迟到的那一个多小时里我是有好好工作的好吗?痕迹鉴定就交给你了,回头见。”


 


说罢王耀扯掉鞋套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留下伊万一个人面对尸体。


 


伊万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重新看向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半晌后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他还好么,罗伯特?”


 


 


 


 


 


 


 


 


Chapter Two


 


第二天上午,伊万又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迟到。


 


当他到达凶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所有的办公桌都是空着的,王耀也不在实验室里。恰巧瓦修一手拿着个水杯从会议室里推门出来,看到他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会议室,面无表情告诉他:“开会呢。”


 


伊万点了下头,深感事情不妙,他回实验室拿了昨晚整理好的报告,动作迅速地进了会议室。


 


他悄无声息开门进去,里面正在放幻灯片,不但黑着灯,所有的窗帘也都拉得严严实实。靠着幻灯片的那点光,伊万找到了习惯性坐在最后一排的王耀,在他身边坐下。


 


王耀的目光没有从幻灯片上移开,但是稍微朝伊万靠了靠,压低声音,“今天临时决定开会,我没来得及打电话通知你,不过没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待会儿要做报告,你准备一下。”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开会?”


 


“这次的案子比较严重,牵扯到了一桩连环杀人案。为此FBI派了探员来协助我们,早上刚到,就是亚瑟旁边戴眼镜的那个,叫阿尔弗雷德。”


 


由于光线昏暗,王耀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的同时,伊万的表情发生了一些不算明显的变化。


 


伊万盯着坐在前面嚼口香糖的阿尔弗雷德看了会儿,在对方意识到他的视线并且看过来的前一秒移开了目光,“他什么底细?”


 


“三年前发生在新泽西的连环碎尸案就是他带头侦破的,那案子你应该还记得才对,因为你当时对这件事表现得很有兴趣,一改你在我心中万事不关心的印象。虽然案件告破后嫌疑人指控他使用了不正当的探案手段,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他还是受到了表彰。这家伙虽然年纪可能比我们都小,不过他这次来是协助亚瑟,也算是我们的另一个顶头上司。”


 


“多个上司我倒是无所谓,亚瑟受得了吗?”


 


王耀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冷冷的微笑,“你看着就知道了。”


 


幻灯片播放完毕,房间里的灯重新亮起。坐在最前面面对众人的亚瑟·柯克兰清了下嗓子,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知道这么早把你们叫来开会,有些人八成还没睡醒,毕竟你们的一天都是在上班之后几小时才开始的,”他一开口便语气讥讽,很显然心情不好,“在我担任凶案组组长的这几年里,这个城市虽然案子没少有,但是还没有一桩像我们现在所面对的这桩一样严重和必须尽快解决。你们之中某些人懒散成性,视纪律如无物,开会迟到是常有的事。以前我可以装作没看到,但是从今天开始,从这次会议结束开始,如果某些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保证会让他长长记性。”


 


亚瑟朝伊万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舔了下嘴唇,“我就说这么多,下面由你们的新同事来给你们解释案情。”


 


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后,阿尔弗雷德吐掉口香糖站起身来,对面前的同事们露出一个一百二十度明媚的微笑,“大家好,我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来自联邦调查局,从今天起正式成为你们中的一员。虽然我只是来协助工作,而且年龄上应该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小,不过我想论办案经验你们可能还不如我多,所以请别把我当成一个新手撇在一旁不闻不问,我们好歹也是同事,我不会干出卖队友的事情来,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阿尔弗雷德的开场白为他赢得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他打了个响指,对坐在最远处的伊万说:“那位坐在门口的先生,劳驾帮我关上灯。”


 


灯光熄灭,再度亮起的幻灯片上的内容令伊万锁起眉头。


 


“左数的第一个家伙叫列文·洛佩茨,27岁,两个月前被人发现死在了他位于怀俄明州的公寓里,这个人有过犯罪前科,曾经因为贩卖毒品被拘禁。第二个人叫爱德华·高登,25岁,在列文·洛佩茨死后一个星期,他的尸体被人发现躺在爱荷华州的某处公园的长椅上,当时他失业且无家可归,已经在公园里露宿了半年多。倒数第二个人叫泰德·洛克文,24岁,这个月月初死在了他位于俄亥俄州的家里,生前他在一家工厂担任保安,有过吸毒史。至于第四个人我想你们都认识,罗伯特·德里克,就是昨天死了的那家伙,我就不再做过多介绍了。四个人死因相同,都是被手枪击中了心脏。”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坐着的每一个人的表情,“这四起案件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联系,美国每年发生的凶杀案不计其数,也没有人会刻意地注意到这几宗案件。但是,在第四起案件发生前一个星期,我们收到了一封通过海外服务器发来的电子邮件,在那封邮件里有人提醒我们,这几宗案件其实是一桩针对某个特殊群体的连环杀人案。在对这三个人的背景进行深入调查后我们发现,他们都有过服役史,并且都在同一时期参加了美国在伊拉克的战争,而进一步的调查表明,这三个人都在同一支部队里,他们生前很可能认识对方。然而凶手的动作比我们快了一步,这个调查结果是在昨天早上出来的,中午我们就接到了第四个人的死讯,虽然遗憾但是恰恰印证了那封神秘邮件提醒我们的事情。所以我被立即派遣到这里协助工作,因为除了死者以外,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两个与他背景相似的退役军人,凶手很可能还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这也是今天早上我们举行紧急会议的原因,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两个人并对他们进行保护。与此同时,抓住凶手迫在眉睫,每一个人都必须重视起来。”


 


 


Chapter Three


 


“虽然说这次的案子挺严重的,不过好像没我们什么事,”王耀抱着胳膊靠在伊万的试验台边缘,看着窗外忙碌的凶案组办公室,“除非又发现了尸体,否则我们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嗯。”伊万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声,拿起再次作响的手机,扫了一眼又放下。


 


“你最近挺忙的啊,”王耀语气调侃,“我在这里一共呆了不到五分钟,你的手机就响了三回……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不用,”伊万微微一笑,“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接而已。”


 


“不想接?”王耀来了兴致,“对方是你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你妹妹好像从来不会打扰你工作吧?”


 


伊万若有所思看了王耀一眼,“只是不小心遇上的一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家伙罢了……说起来王耀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其他人似的,开始关心起我找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的问题了?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这个嘛,从上次那个男人开始的,你不怎么和凶案组的其他人交流所以没什么感觉。那个男人为了追你故意被揍,来警察局要求做伤口鉴定那件事被传开后,关于你这么多年到底是单身还是早就有了另一半这件事就经常在办公室里被八卦,很多人怀疑你其实性取向不正常……不过后来那人怎么样了?再也没能见到他让大家觉得很无聊。”


 


那一刻伊万有些不想理这个把快乐建立在自己的尴尬事上的家伙,居然还和其他人一起八卦,真是有够过分的。


 


“不知道,可能是我不理他让他决定放弃了吧,”他暧昧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拿过桌上还在作响的手机,“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去接个电话。”


 


王耀看了眼表,“那你还会回来吗?差不多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


 


“不了……”走到门前伊万转身,“哦,还有,我下午想翘班,你知道怎么做,对吧?”


 


“亚瑟才敲打过你你就又翘班,这样真的好么?”王耀无奈地叹息道。


 


“管他呢。”伊万关上了身后的门。


 


他走进洗手间,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后接通电话。伊万将手机放在耳边。果不其然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才两天没见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你是又搭上了别的婊子吗?”


 


“说话别那么刻薄,我哪里会有别的女人,”伊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中却分明有寒光闪过,“找我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女人不依不饶。


 


“唔……刚才出去了一会儿,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真的?”


 


“假的……又能怎样?”


 


“你这混蛋,别以为老娘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出去鬼混!”


 


“好啦,我的错不行么……到底有什么事,克里斯?”


 


“今天下午我的朋友开party,你要来么?”


 


伊万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顺便宣布我们要结婚的事情。”


 


“事实上……今天下午我有很棘手的事情要马上处理。”


 


说罢伊万感到一丝好笑,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仅有的几句实话之一。


 


“你连工作都没有,能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还是说听到和我结婚你害怕了?”


 


“我害怕的时候很少,”伊万语调温柔地哄她,“对于我来说那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很多年前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结了婚以后我见你朋友的机会还多得是,别对我这么苛刻,好吗?”


 


对方沉默半晌后妥协了,“那好……不过你晚上必须来酒吧接我,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酒吧。”


 


“好啊。”


 


伊万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眼洗手间那头镜中的自己。那个人也在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是结了冰。


 


 


 


 


 


Chapter Four


 


罗姆尼是一家酒吧的老板,他在这条街上开店已经十七年了。和许多酒吧一样,除了进行正常的经营活动,这家酒吧也会提供一些不那么合法的服务。他手下养着十几个不错的女孩儿,她们不仅会陪酒也会用其他方式为他赚钱,除此之外这里也是各种消息流传出去的地方,经常会有人为了打探什么人或者散播什么消息而来找他。


 


下午五点过后,酒吧开始营业,罗姆尼站在吧台后擦着杯子。他享受这样的工作,这份工作不仅给了他可以和各种人交流的机会,也能让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女孩儿们有没有老实干活儿。


 


偶一抬眼,罗姆尼注意到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大半张脸被墨镜遮住。


 


他知道对方不是为了喝酒或者找女人,而是为了消息而来。


 


“要点儿什么?”他问,看也不看对方的脸,因为很明显男人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不过通过玻璃杯上的反光,他还是记住了那高挺的鼻子和苍白的皮肤,以及淡得几乎没有的发色。


 


“伏特加,”男人的声音很有特点,温和得与他的身材有些不搭调,“我想打听一个人。”


 


“说来听听。”


 


“他叫吉米·希尔斯,是个退役军人,两年前住在这一带的一幢旧公寓里,靠给别人当打手为生。”


 


“他是不是长着红色头发,下巴上有个疤?”罗姆尼将一小杯伏特加推给他。


 


“是。”男人将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罗姆尼点了点,将钱收好,继续道:“差不多也是两年前,他和一个妓女有了个女儿,但是他不想和那女人结婚,带着孩子就搬走了。他搬到了市郊和他父亲还有两个妹妹一起生活,在那附近的超市里当搬运工。后来他父亲过世,两个妹妹一个嫁了人搬到别的州去,一个嗑药嗑多了死在了家里,那房子里只剩下他和他女儿。”


 


“能打听到他的具体住址吗?”


 


“你明天这个时候来,我会告诉你的。”


 


“不用了,”男人对此兴趣似乎不大,“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散播两个消息,越快越好。”


 


“速度越快价格越高。”


 


“无所谓,我只要你把事情办妥。第一个消息是刚才我向你打听的这个人,他已经把他父亲的房子卖了,现在住在布莱登堡街,具体是哪儿不知道。第二个消息是,有个叫克罗德·希尔斯的退役军人,他曾经上过伊拉克战场,因为欠了赌债躲到了其他州,去向不明。”


 


罗姆尼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一眼,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伪造消息往往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特殊的目的,看似无关痛痒的消息却会成为可怕阴谋的一部分,只是这次不知道倒霉的会是什么人。


 


“这不是什么阴谋,”他的那一眼没能逃过男人隐在墨镜后的眼睛,“只是个唬人的小把戏罢了,不过应该做到的事情你还是要做到,我想这点用不着我提醒。”


 


“当然。”罗姆尼赶忙点了下头,不敢再多想。


 


男人付过了钱,端起桌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酒吧。


 


 


 


 


 


Chapter Five


 


夜色正浓,一辆黑色的SUV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停在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小巷尽头恰好是一家酒吧的后门,门上挂着一个闪着红光和绿光的牌子,两个满是垃圾的垃圾箱并排靠在门旁坑坑洼洼画满涂鸦的红砖墙脚下。


 


车灯熄灭,SUV里安静了片刻,手机屏幕的光芒从黑暗的车内透了出来,尔后传来一个男人模糊不清的声音。通话结束,男人放下手机下了车,朝着酒吧后门走去。


 


他刚走到一半,酒吧铁制的后门就被人猛地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咣的一声,一个衣着光鲜但暴露的金发女人踉踉跄跄扶着墙走了出来,看到男人她欣喜地叫出了声:“维克多……维克多!”


 


男人快步走上去,张开双臂一把接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 ,“克里斯。”


 


因为醉得一塌糊涂,女人的双腿发软,只能倚靠在男人胸前,她抓着他的前襟,头倚在他胸口,嘴上却还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混蛋……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拒绝老娘……这世上还没有几个男人……敢这么对我……”


 


“抱歉。”男人象征性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俯下身将女人横抱起来,转身回到SUV旁将她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之后关上车门,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我们去哪儿?”女人靠在了男人肩头,闭着眼睛问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


 


“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当然。”


 


女人笑了出来,车里的酒气似乎更浓了些,黑暗中男人扭过头看着肩上的人,“怎么了?”


 


“维克多……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是吗。”


 


“我其实……结过三次婚,还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每一次婚姻都很不幸福,孩子最后也死了……我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丈夫们,但是为了生活下去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求婚……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嗯。”


 


“你现在……还想和我结婚吗?”


 


沉默片刻,男人回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不过别担心,你不会被抛弃的。”


 


 


 


 


 


 


 


 


 


 


 


 


 


 


 


 


 


 


 


Chapter Six


 


伊万抬手看了眼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拍了拍面前还在睡着的女人的脸,“克里斯蒂,该醒醒了。”


 


醉酒令这个本就不再年轻的的女人一夜之间生出了更多老态,无论年轻时候的她有多么貌美,生活的放荡都让她老得可怕。


 


女人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伊万已经离开了她躺着的那张桌子,到另一张桌子前将工具一件一件从工具箱里拿出来,按照使用顺序整齐地排列在手推车上的托盘里。


 


稍微清醒了一些的女人环顾四周,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绑在了身下的桌子上,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你在做什么维克多!?”


 


闻言伊万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港口的一处废旧集装箱……另外,我不叫维克多,就像你也不叫克里斯蒂娜一样。我们都在欺骗对方不是吗?”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你……你知道我是谁?”


 


“嗯。”简短而兴致缺缺的回答。


 


准备好工具后伊万推着手推车来到桌前。他穿着手术服,脸上带着防止血液喷溅的半面罩。看起来仿佛是个专业的医生。他的表情不喜不悲,平静得似乎他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伊万冷淡的反应令女人明白了自己的境地,刻薄和恶毒回到了她身上,“原来你和我上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宰了我,在杀人的同时你也在享受这种额外的好处?”


 


伊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平日里在女人面前的那种从容和不易被激怒看来并不是装的,“那是个意外,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我也许不会这么快就对你下手。毕竟有些事我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考虑到你以后肯定会更让我招架不住,我只好在事情更难收拾以前结束了你。”


 


“哼,”女人发出一声冷笑,“你还没有和我结婚,这么做能有你什么好处?”


 


“我可没说过要和你结婚,”伊万随手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十指交握看着她,“我对你从你那死去的三任丈夫那里继承的遗产没什么兴趣,我唯一有兴趣的只有一件事……你的孩子究竟是因为意外而死还是被你自己杀死的?”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不说你都是要死的,又何必隐瞒呢?我虽然确定不了你的孩子的确切死因,但我可以肯定你的丈夫们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女人的神情动摇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杀你是因为你杀死了三个爱你的男人,而且还非常有可能将一个三岁的孩子从楼顶推了下去。”


 


“爱我?”女人笑出了声,脸上尽是嘲讽,眼泪却也汹涌而出,“他们三个哪里真的爱过我?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他们还愿意为我花钱,等我老了的时候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样?我根本不爱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爱那个孩子?是我杀死了他没错,还伪装成是意外坠楼。可是他活下来又能怎么样?他不会幸福地长大,没有人会爱他,生活对于他来说不也一样痛苦不堪?别对我说什么他只是个孩子,谁曾经不只是个孩子,可是那些本来可以保护她的大人不也一样抛弃了她,就像丢弃了一件垃圾一样吗?!”


 


说罢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下眼角。集装箱里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一只手替她擦掉了眼泪,动作很轻。


 


“你何必还这么虚伪?”她睁开浸满泪水血丝密布的眼睛看着伊万。


 


“你说得对,谁都曾经只是个孩子,但大人们却不愿意施舍些爱给其中的一些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伊万拿起了一支注射器,里面盛着些水一样澄清的液体,“这一针下去之后你会很快睡着,我会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杀死你。我们之间的一切就算结束了。”


 


更多的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我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爱上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这不是我最初的目的。”


 


“如果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你会爱我吗?”


 


“不会。”


 


“因为我太老了?”


 


“因为你来得太晚了。”


 


“那你的名字呢,总可以告诉我吧?”


 


“不了,”伊万说,“我知道你的就够了。”


 


 


 


Chapter Seven


 


午饭过后阿尔弗雷德回到了凶案组办公室。


 


他在这里有自己的单独隔间,是警局为他特意开辟的。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凶案组里的人七七八八也都算认识了,除了总是窝在各自实验室里很少露面的两个法医,绝大部分人他都面对面有过交谈。快速熟悉新的环境是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做的第一件事,这样在需要的时候他才能快速地找到可以帮助他的人。


 


而对于这次的案子,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上心。以他对案件的直觉,这个案子最后如果真的抓住了凶手,对方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让人感到惊讶的角色。毕竟从凶手一枪毙命的作案手法来看,这个人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杀人,而且是干净利落地杀人。阿尔弗雷德见过不少血腥至极足以叫人呕吐出来的凶案现场,在他看来,凶案现场越是干净越能说明凶手在杀人时所具有的不光是理智,还有某种程度上的自我约束。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一个清醒的人所犯下的罪行。而另一方面,考虑到被害人都是军队出身,而且部分还有过前科或是行为不检,阿尔弗雷德有理由相信,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步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自身某些不为人知的罪行所召来的杀身之祸。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的话,也许他会很乐意放凶手一马。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阿尔弗雷德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正准备打开,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本田菊面无表情推门进来,“琼斯先生,警监先生在办公室等你。”


 


“哦,好。”阿尔弗雷德站起身,迟疑了一下,拿着档案袋来到亚瑟办公室门前。


 


象征性地敲了下门,阿尔弗雷德推门进去,发现亚瑟办公室里除了坐在办公桌后的亚瑟本人,还有一个和他面对面坐着的金发男人。


 


听见声响,原本背对着阿尔弗雷德的男人回头看向他,然后出于礼貌站起身来。


 


亚瑟随即也站了起来,向阿尔弗雷德介绍:“这位就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局长。”


 


“你好,阿尔弗雷德·F·琼斯。”阿尔弗雷德对他伸出手。


 


路德维希接过他的手握了握,礼貌而严肃,“听亚瑟说你是FBI数一数二的探员,这次的事情有劳你了。”


 


“办案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阿尔弗雷德笑着回答,坐在了路德维希旁边的椅子里。


 


路德维希也跟着坐下,继续道:“我只是来这里告诉你们,因为这次的案子受害者都是退役军人,而且都曾参加过伊拉克的战争,容易被民众与恐怖活动联想起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警局暂时对媒体封锁了消息。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凶手,保护好可能成为目标的公民的安全,我也会让警局的其他部门全力配合。”


 


“谢谢,该做的事情我会做好,这也是我的责任。”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留下句那就拜托了,告别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后离开了亚瑟的办公室。


 


“你们的局长可真年轻。”路德维希走后阿尔弗雷德由衷地对亚瑟说。


 


亚瑟有些不屑,“前任局长是他父亲的朋友,他是被前任局长一手提拔上来的。”


 


“他看起来似乎还挺能干的样子,”阿尔弗雷德没注意到亚瑟态度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这里有点东西,你能看一下吗?”


 


亚瑟接过文件袋打开,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和一沓纸,他皱着眉头扫了眼那几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照片,又匆匆浏览了纸上的内容,然后抬起眼帘看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阿尔弗雷德。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托人从档案库里弄出来的,就发生在这个城市,你应该有印象的不是吗?”


 


“这案子三年前就是我经手的,无果而终,我当然记得。”


 


“事实上我之所以接受上级命令来到这里,并非为了眼下的案子,而是为了这个。”


 


“你想重新调查?”


 


“是。”


 


亚瑟咬咬嘴唇,半晌后说:“这案子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三年前都没能查出个结果的案子三年后你要怎么查?”


 


“我有我的办法,这点你不用担心。”


 


想了想,阿尔弗雷德又说:“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助理,算你的下级,这案子如果能破也会是在你的带领下,功劳依然归你们警局而不是FBI。”


 


一句话说在了亚瑟最关心的事情上,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一定会是个聪明绝顶的变态,我想看看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儿。”阿尔弗雷德摊手。


 


“如果你真的要重启调查也只能你一个人去,而且要低调进行,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被媒体知道捅出去,没有结果的话警局会下不了台。”


 


“我知道。”


 


“那现在的案子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案子你们不需要我也能解决,凶手其实并没有打算给我们出难题,如果他是个出题老师的话,这会是一张中规中矩的试卷。”


 


“什么意思?”


 


“这个案子之所以难办是因为凶手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痕迹,破解的方法是从受害者本身寻找突破口,凶手行凶肯定是有某种理由的,理由就在受害者身上。只是问题在于,受害者会不会让我们知道这个理由。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告人的秘密。”


 


“你是在怀疑,这几个受害者做了什么事所以被人报复?”


 


“差不多就是这样,”阿尔弗雷德笑了笑,“其实有件事我昨天早上没说,那就是这个案子真正的受害人有可能不止四个,扩大调查后我发现,这支部队里有两个人早在两年前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虽然时间上间隔得有些久,不过有理由怀疑他们两个应该已经死了。”


 


“六个人,全部是退役军人……总不会是有人报复他们参与战争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全美国大概要有12万人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阿尔弗雷德耸了下肩膀,“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就不再你这里浪费时间了,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说罢他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准备出去的前一秒,一个念头从阿尔弗雷德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了,”他转过身看向亚瑟,“在这支部队的阵亡名单上,我好像看到过一个叫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军官的名字,他入伍以前就生活在这个城市,和你们的局长有关系吗?”


 


亚瑟怔了一下,尔后有些木讷地回答:“那个人……好像是路德维希的亲生哥哥。”


 


 


 


 


 


 


Chapter Eight


 


伊万十指交握坐在教堂的第一排长椅上,垂下眼帘盯着地面出神,表情有些倦怠。这个时候他本该坐在实验室里靠看书和与王耀闲扯打发时间,但是他又翘班了。


 


因为是工作日,教堂里没有几个前来祷告的人,安静得只有外面风穿过干枯的树叶间发出的细碎的摩擦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静谧而平和。


 


“你终于还是来了,俺还以为以后见不着你了。”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令伊万抬起头,身穿黑色牧师袍的男人在他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坐在了他身旁,手里拿着一本圣经,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看起来不太好,居然连俺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到……要聊聊么?”


 


“好啊。”


 


伊万跟着他站起身,沿着小路走上了教堂后的山坡。山坡的最高处站着一棵两抱粗的红枫,此刻正是深秋,满树都是火一样的枫叶,风一吹便纷纷飘落。而山坡的另一边,放眼望去是一排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十字架墓碑。


 


“我把她放在该放的地方了。”伊万在树下停下了脚步,对还在向着墓地走去的神父说。


 


“俺会好好处理的,”男人停下来回头看向他,笑容晴朗得如同秋日晴空,“不过来看看么?”


 


“不了,已经说过‘再见’的人还是不要见得好。”伊万看着那一排排墓碑回绝了邀请。


 


“他们不会知道的,死了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但是我会知道,因为我还活着。”


 


“如你所愿,”没有勉强他,神父原路折了回来,“是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困扰的话了么?你平时可不这样。”


 


“也不都是她的问题,只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忘怀,所以随便触动一下就会又回到脑海里。”


 


“你若觉得难以承受,大可说出来给俺听,神会宽恕你的。”


 


伊万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就算真的要说,我也会找一个比你虔诚得多的神父,而不是一个替我寻找目标的家伙……况且,我不需要谁来宽恕我。”


 


“你想得通就行……很久都没见你来,俺这里攒了一堆资料,你要吗?”


 


“找个需要尽快处理的,我最近事情多,有空的时候再来料理他。”


 


“怎么,你遇上麻烦了?”


 


“那倒没有,我很好,”顿了顿,伊万看着对方翠绿色的眼睛,若有所思,“不过这种日子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Chapter Nine


 


那天下午伊万离开教堂没多久,天下雪了。


 


他没有回警局,也没有回家,开着那辆黑色SUV去了布莱登堡街。那条街位于老城区,十多年前是这个城市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如今风光不再,日渐萧条下去后人也比往昔少了不少。


 


伊万把车停在路旁,推开车门。雪片伴着风飘得厉害,之前还算温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很多,然而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也懒得准备什么,刚一下车就觉得手上的关节被冻得生疼。


 


他在街边沉默地站了会儿,注视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最近几天几乎一有时间他就会来,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在人群中寻找,只不过前几次都徒劳无功。他不想坐在车里,生怕会错过些什么。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没能抓住机会。不过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如今只剩下等待。


 


他从车里拿了一小瓶伏特加给自己灌了下去,他平时不怎么喝酒,因为很多事情都要求他必须有足够的应变能力,但是他其实很喜欢喝酒,就像他那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父亲一样。一瓶酒下去像是吞了团火,身体立刻暖了起来,他把空酒瓶丢回车里,又叼起支烟点燃,靠在汽车前盖上目不转睛盯着人渐渐稀少的街头。


 


烟灭了又点,点了又灭,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路灯也亮起,酒精带来的热度散去,伊万的手指冻得没了知觉。他抬手掸掸肩头的积雪,将最后一支烟捻灭在车前盖的雪里,心想今天又要白等了。


 


不过这对于他也不算什么,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等了过来,也不在乎这么一个晚上。他只是不清楚这些等待最终能否给他换来一次再见面的机会,他很需要一次机会。


 


最终天完全黑了下来,街上再也见不到几个行人,伊万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搓了搓完全僵硬了的手指,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雨刷器扫掉了挡风玻璃上的积雪,伊万握着方向盘又盯着车外看了会儿,才发动汽车离开了布莱登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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